狗熊与全球变暖与猪  

【笛中心】我的一个马竞朋友_ⅵ_

Flag就是Flag

我居然写完了!(虽然质量惨不忍睹...


“海水点亮我

     垂死的头颅”

11

马德里也开始恢复训练了。

“谢谢你请我去派对,”加雷斯赶在身边无人走动的时候小声说。

“没什么,”卢卡低着头说,“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开心一点。我知道你最近一段时间都过得不怎么样,兄弟。”

“说实在的,学一晚上克罗地亚语也不——”

“克罗地亚-塞尔维亚语。这是那天晚上我们说的话的名字。克罗地亚语是现在克罗地亚的语言。”卢卡认真地纠正道。

加雷斯把一大堆东西放进更衣室没有门的柜子里。把两双拖鞋踢到椅子底下。

“行吧。谢谢你们还特意为我说了几句西语。反正,事情算告一段落了。”

“什么算告一段落了?”


训练之后是超市。现在采购也成为分派给卢卡的日常任务了。

费尔南多·托雷斯在向卢卡抱怨。卢卡不知道他在讲什么——说实在的,他也没那么关心——克罗地亚人严重怀疑他只是离开了赛场后突然清闲,而当你走在超市里,看见货架上的高乐高在促销,突然眼眶湿润徒生感慨,你实在不会找到一个比外国人更好的倾诉对象。克罗地亚人的西语说得和英语一样慢,因此插不上嘴。

“上一届欧洲杯还只有你一个人打算要孩子。下一届比赛,看......所有人都变成父亲了,孩子们在场上跑来跑去,大家都从男孩变成男人了......”

——卢卡心脏的四分之一想安慰他。剩下四分之三感觉他急需一个了解事情原委的人来安慰他。金色长发的男人抬起头四周看了看,卷发敲打着后颈,希望塞尔吉奥或是卢卡斯·巴斯克斯能突然从身后出现。

“时间过得这么快,我都不敢相信,距离我们约定要出入头地,要为西班牙赢得世界杯,要怎样怎样,已经快20年了。2001年你和一个朋友说如果看见他进球的新闻上报纸就把它剪下来,替他留着——现在如果在eBay上搜搜,恐怕都有人卖这样的收藏品了——即使经过了所有这一切,我还是总是想起,我只有十七岁的时候。”

“那时我以为有一天我们真的会在最完美的地方,拥有最完美的生活。在马德里。我最爱的城市,当然。我想我会带他们参观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......”

“我们必须背井离乡,”卢卡笑道,“这是选择了这个职业的命运。你们西班牙人已经够幸运了。”

“我上一次见到他时,是在万里之外。在东京的街头。那时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让他的儿子告诉我,我真的很喜欢你,多希望我现场看过你们踢球。我能说什么呢?我当时的朋友,当时的队友,当时的同学,每个人都和我相隔万里之外。当我寻找他们,他们就不见了。我又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了......一辈子也不会了......”

“可你还是找到他了,”卢卡终于能在元音中间找到接上话题的停顿,“在教堂里吵架可不是什么好习惯,El Niño。”

“是啊,”男人拿手捂住即使身处室内也总是习惯性泛红的脸颊,他脖颈上的皮肤是没血色的青色,与脸上橙色的雀斑形成一种画家笔下才有的对比:“那可是你将来的邻居,卢卡。”

“我不明白。”

“那栋无人居住的房子,”费尔南多说,”曾经住着我和塞尔吉奥的一个朋友。因为他承诺了要回来,却再也没有回来,我几乎要生他的气了。但他却突然出现在马德里,告诉我,他再也不会离开了。”


卢卡沿街走着。马德里的春天没有那些讨厌的随风席卷的花瓣,他们居住的社区松树居多,池塘和泳池的引水渠从一些大得过分的围墙里伸出来,他走在一条引水渠边,清澈的水流在春风中欻欻作响,天气才刚开始变得干燥,倒确实有几丝沿溪水指引走在森林里的感觉。

他怀里抱着一堆面包。皇马的队长站在自家院子的白墙外,正在教他的一队儿子往墙上画画。不,不用,卢卡拒绝了他帮忙拿东西的请求,于是安达卢西亚男人高兴地转过身继续他太有毕加索风格的创作。

扬摇下车窗,和他打了招呼。

今天他也没有看见伊克尔。一个身材极瘦,戴黑框眼镜的棕发青年正在遛他的金毛寻回犬。看见有名人走过来,男孩吓得把烟掐了,和卢卡打了个招呼。

费尔南多和他黑头发的朋友在街上边走边说话。卢卡还听不懂说得太快的西班牙语,不过从关键词中判断出他们在回忆若干年前的一场比赛。费尔南多大概觉得小个子前锋不需要上场西班牙也能赢球。他身边的男人用一种柔和的语气反驳他,也许是情绪温柔,也许是声音本来就柔和沙哑,卢卡也分辨不清。他很少听到这样的西班牙语。

金发男人停下来和他的朋友打招呼。他告诉卢卡过几天他们都会去万达大都会看马德里德比。希望在那里见到他。希望是一场精彩的比赛。希望卢卡也有出色的发挥(但是不要赢球,托雷斯很认真地说)。

然后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,眼睛向上看看,然后眯起来,弯成新月的形状。

“你说等我们老了,变成谁的老爷爷,会不会一直聊别人听了觉得不怎么样的比赛?”


加雷斯在更衣室里宣布了自己将要结婚的消息。

“转会。还有婚礼。总不能让太阳报再编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说法了。”加雷斯故作轻松地说,“我们这就开始安排。”

“别紧张,”卢卡说,“说实在的 你也没必要听一个裸男说的话,好吗?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”

“但你说的还真的有道理。”加雷斯扯掉身上的T恤,露出肩膀上健壮的肌肉,“我的亲人犯下了罪行。一直以来我选择视而不见,和他们断绝联系,假装自己的生活风平浪静。”

“韦德兰呢?他怎么样了?”加雷斯担心地补了一句,“在俄罗斯他们也是所有球员在同一个更衣室换衣服,对吧?”

卢卡捶了他的肩膀一下。“他冬训快结束了。还有,他发了我一段视频。”

两颗汗湿的头颅凑在一起。

“反正我是听不懂里面的英语。”卢卡说。“你也许听得懂。”

是一段从yotube传到ins再传到WhatsApp的短视频,加雷斯记得自己在新闻上看过,又想不起来是最近还是几年前就见过了。讲的是一位记者在利物浦街头采访路人,问他们记不记得1967年的默西塞德德比。被他采访的人是当时利物浦的场上门将,记者说可不可以提醒我一下你的名字是什么,老人笑起来,毫无芥蒂地回答了,像一个刚拿到足球要向教练介绍自己的孩子。

“他一定很有名。”加雷斯说,“但那时也许没有现在这样,有电视转播,有各种广告。等我们老了,如果走在街上能不被人笑话,我就很满意了。”

“不,”卢卡说,“我想他就是未来的我们。”

“你真的想变成这样吗?”加雷斯问,“没人记得,听任别人谈论你的英雄往事?”

“对我来说足够了。”


卢卡想起了自己相册里的那个小小少年。在雨中庆祝。拉起衣服炫耀肌肉。单枪匹马闯入敌营之后,等着同伴从半场外跑过来。

那都是只有年轻人能做到的事。但等他老了,他宁愿走在街上,对别人说,你知道吗,我就在这场比赛里。他有一个长长的令人记忆犹新的比赛名单,等着未来的年轻人来问。

“我单方面原谅你了。”卢卡给查理发短信。“这个视频治好了我的忧郁。”

什么?一边被柴犬舔着手一边打字的克罗地亚人问。我什么时候惹你伤心了?


后来的后来的后来有一天他们都坐在街上,在西贝莱斯广场旁边的一个咖啡厅里,还是春天,所以天气不热,店家没有放遮阳伞,来往的行人都可以看见他们的脸。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,径直地找到他们旁边空着的铁皮桌子坐下,很礼貌地透过菜单打量了两个灰发男人片刻,用不流利的西语点了杯咖啡。服务生一走,年轻人就向他们凑过来,开口说的是有口音的英语。

“我记得你,”男孩说,“你和我在录像上见过的很不一样,但我记得很清楚,我肯定我没认错人。你不是利物浦的前锋吗?”

“当然,”年长的西班牙人露出一个曾经俊秀,现在也仍然英俊的笑容,“如假包换。”

年轻人没有掏出手机要求合影。他站起来,问卢卡的马竞朋友,可不可以和他握个手。“您知道吗?”男孩儿情不自禁地晃着他的手,“我岳父是埃弗顿球迷,有一年的默西塞德德比,你让他气得从看台上摔倒了前排人身上,现在每个节礼日,我们还要听他讲起那场球赛的盛况。那会儿我妻子还没出生呢。”

接下来世界足球先生也遭到了一番过分热情的问候。英语让克罗地亚人有点走神,他想起了若干年前那个默西塞德老人的故事,于是想,等这个过分热情的球迷走了,一定要打断他,把那个视频的内容讲给他听。


FIN

2020-04-22 评论-2 热度-9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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