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亚托】Soundless ⅱ./寂静无声(二)/
谨以此文和第一篇互文，作为最后一篇
"大家好，大家好。"
手机的镜头摆正，金发男人对着墙那边的镜子梳了梳头发，最后一次下定决心。
"在十八年之后，我......"
屏幕之后，黑发的中年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。
那个声音，那种喉咙颤动的低沉，鼻腔轻音的温柔。疯狂地迷恋上Fernando Torres的声音，连David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。
也许是在维也纳的夜晚，他醉醺醺地念着手里球衣上的名字的那一刻。
也许是在伦敦，那些电话的录音，带杂音的叹息，他的语气飞扬，动作轻快，手臂从少年时的修长线条到男人的硬朗轮廓，声音却只是略低了一些。
也许是在马德里，他已经删掉那个号码若干年，又总觉得社交网站上轻描淡写的一句祝福过于没有诚意。在纽约的深夜他刷到了马竞前锋从休克里苏醒的消息，把那个号码从同步通话记录里复制出来，玫瑰花和双手合十的表情删掉又重新点开，然后敲下早日康复几个字母。过了大概二十分钟，他收到一条iMessage录音，很沙哑的变了调的熟悉声音:我没事。谢谢。
也许是在万达大都会球场。他嗓音比Villa记忆中任何时候都低。他搂着他的肩膀，开心地对安托万介绍，这是我选的欧冠五人最佳阵容中的前锋，大卫·比利亚。David神志恍惚，只是笑着，几乎忘了问他，知不知道他们即将重新相遇。
——现在想来，David盯着屏幕忿忿不平，那个人也没有告诉Villa他只会在日本居住一年。也许他有意留下只言片语。但他忘记了。
摄像头下，男人的脸显得坦然而专注。
"我要退役了。"
那甚至不是说给David Villa听的。神爱世人，他的圣婴则仿佛一个现代版的神明，没有一丝一毫的特殊留给久不联系的群山中长大的男孩。
Villa低下头。手指在Instagram的发送键上徘徊。睫毛低垂，好像欲言又止，又好像只是不知道如何委婉地表达人类悲喜并不相通。
若能告诉世人他了解他，他懂得他，他热爱他，他必然会耗尽余生苦苦寻找纪伯伦说的那七个字，或是耶稣在第一次遇见圣彼得时口吐的箴言。但如果要告诉眼前人他明白，他接受，他一直在这里；他只需要如其他被问到是否向往尘世爱情的教徒一般，沉默片刻就够了。
David Villa喜欢的关于Fernando Torres的一点是:只需要一次触球就能找到他的方向。或者说，只需要一种默契就能互通有无。
他放下手机。坐在他对面的马德里人紧张地抬起头来，脸上还挂着方才视频里的微笑。
"我看起来怎么样?"
"不像到了那个年纪。"David笑道。
"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?"
黑发男人胸前的白色念珠垂下来。
以往，连语言和声音本身都属于玫瑰串上的装饰，寄托大于实际意义。但这次不同。如今他们谁也不敢提起西班牙，却谁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西班牙。正如他不敢提起维也纳，却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对Torres诉说维也纳。
他握住Fernando的手。"听着你的声音，不。"
那天晚上David难以入眠。
"Fer?"他问，"Como estas?"
金发男人的睫毛扇了扇，但没有睁开眼。
David翻过身，皮肤贴在床单上，浅浅的腹肌的痕迹贴合着白色棉布的褶皱。Fer的手放在他腰上，宽而瘦的手掌顺着人鱼线的V形下滑，指尖叩着暴露在空气中的麦色皮肤。
情人的鼻尖诉诸月光而下，让David回忆起第一次去往纽约的时候，听着Fernando Torres的电话，以为他们再也不会相聚。David想同年轻时一样把嘴放到他唇边，但他小心地挪着身子，还是放弃了在炎热夏日赤身依偎的想法，只是用手指触了触Fernando干裂的下唇。
还好他始终知道没有问题的答案，和一切问题的始终。
"我爱你。"
"嗯。"Torres在睡梦中小声回答。
他的呼吸没有回音，轻柔而令人满足。
Soundless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