狗熊与全球变暖与猪  

xx街的故事

激情过度的考场作文,强行扣题有,强行方言有。

送给我的北长街。 

    “附近居民请注意,近日西城区人民政()府发布公告:20xx年6月起在xx街进行房屋征收,范围如下……”

    无意间在手机上看到这样一篇文章,我的心蓦地一沉,想起了在xx街度过的半阙人生。

    xx街坐落在北京的心脏位置,走路可以蹓跶到团城,南及“为人民服务”的雕梁画栋。为何这样一个地方会有一条“街”,而不是横七竖八的胡同呢?原来xx街是民国时打通禁城宫墙所为,诞生至今不过一个世纪,和北京那些大名鼎鼎的胡同儿、斜街并排一站,可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了。不过,总归是旅居过几位历史名人,盘踞过一伙儿根深蒂固的“胡同派”,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童年岁月。更遑论我于此地度过了人生的前十七年,倘若有一位天神在最狂妄的年纪忽地废去了我的双腿,此刻书店里恐怕就是《我与xx街》和史老先生并行了。

    想念归想念,骄傲归骄傲,我实在也没想过回xx街看一遭。生逢“开动脑筋”的好年月,我和四年同窗们为奖学金争了个头破血流,终于得逞,飞向奥黛丽·赫本和玛丽莲·梦露的国度。混进混合所有制经济快三十年,虽说只落得个“主管”的名头,多少也算个官儿,好说歹说在朝阳门安家落户。

    此后日夜都是百米巨屏上声色犬马,沉重低音里纵情高歌;早把十里长街树影婆娑、高音喇叭样板戏刺耳隐去在梦的深处了,除非有一天过往皆化为废墟,否则绝不会轻易提起。

    ——今天可是到了童年玩战争游戏时,固若金汤的堡垒被一砖一瓦揭去的时候啦。再往下拉液晶屏上的文章,究竟谁能对街坊邻居下如此狠手?答案竟是我的福祉,学名“城市发展规划”,诨名二字“变化”是也。这变化的需求和牺牲都太匪夷所思,我决心非得去xx街一探究竟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,xx街虽已改头换面,有点像上文说的那个孩子被拉出去剪了个莫西干头,不过本质毕竟没变。看啊,那儿是梁启超的故居,现在是一面非礼勿视的高墙;这边是卓琳上过的学校,陈云题的大字仍在日光中龙飞凤舞;走过去还有一处,原来是米店,布店,现在是延绵不断的旅游纪念品商店的起点……

    我急于寻找故人,因此但凡是路过个肿眼泡、高鼻梁的路人,都盯着人家细细琢磨,一路没少遭人怒视。终于看见有一家副食店门口坐着个纳凉的大爷,定睛细看,有点故去年华中笑眯眯把我举起的痕迹。我赶紧迎上去,果不其然,一报出大名,对方立刻站起身来,把我左右端详了一遍:“多少年了!认不出来了,款爷范儿!”

    问起房屋征收一事,老人摆摆手——早就有人上门调查啦!甭多说,国()家的事儿,我们举双手赞成!听说要迁到通州去,新首都啊,逮谁谁乐意的事儿!

    我好奇道,伯子您这么说,大伙儿真挺乐意不成?

    答曰,又是改革开放,开放好啊,游客越来越多,去北海、后海都从这条街上过,饿了渴了,谁不停下来歇一歇?你是出了国,见世面了,说起我们这些年的变化啊,可能还真不清楚呢!别看我坐这儿,一幅邋遢样儿,等我那孙子回来,鸳鸯鞋,平沿儿帽儿,一点儿不差钱!可去新首都了,柴米油盐开支更少,不工作都无妨!咱北京人,到哪儿都得摆点谱儿,就这样儿,局气!

    我摇了一回头,又叙旧,互相扫了“添加好友”的二维码,有点疑惑又有点难受地逃之夭夭。

    xx街还是那副样子,我回头望他,他也回头望望我,日光下坠,有死去的小布尔乔亚之流的魂灵在槐树梢徘徊。它们是否也和我一样,从来渴望改变,待改变将至却又徒生不舍之情呢?

 

    大约两年后,不管是腾退,还是征收,都已经结束了,那日相逢的大伯发简讯给我,说还是你懂,通州好是好,毕竟不是家。咱北京已经没边儿没界,文武皆忘了,马上又要东西合并;好不容易回去一趟,连老家也不让进了,说是改造,改的第一步就是拆。

    你说北京城这么大,怎么就连一点不能改变的东西也没有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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